【米英】健身房二三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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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伊丽莎白与英国

伊丽莎白再次被噩梦惊醒了,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发出的哽咽。

“怎么了?”

听到这句轻柔的询问,伊丽莎白抬起头,在泪眼模糊中看见了一脸担心的英国先生。她每一次半夜惊醒,第一个来的永远都是这位温柔的祖国。

她摇摇头,紧紧咬住嘴唇,为自己打扰了对方的休息而感到羞愧。

英国先生并没有追问,而是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床边,坐上去后用手摸了摸伊丽莎白的头发,又重新帮她盖好被子:“好好睡吧,妖精会保护你的。”

伊丽莎白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闷闷道:“妖精真的存在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当然存在,妖精和魔法都是存在的。也许你看不见他们,可是只要你一直相信并且一直做个好孩子的话,他们就会陪伴着你,努力帮你实现愿望。”

“那,能不能让首相先生的表情不要再那么可怕?”伊丽莎白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爸爸妈妈去了美国之后他的表情就一直好可怕。”

英国先生沉默了,那双伊丽莎白十分喜欢的像是翡翠一样的眼睛闪烁着某种复杂得超过她理解能力的神色,伊丽莎白后悔自己问出了一个让对方为难的问题,尽管她完全不知道这个问题哪里不对——很久以前妈妈就总是红着眼睛说“你这么笨真是太好了”,而首相先生则会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

好在英国先生最终还是回答了,语气也一如既往地温柔:“……妖精们只会喜欢努力的人,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在课上不能再打瞌睡了,好吗?”

她用力地点点头,接着很快就因为英国轻声的哼唱和暗黄的灯光而坠入了梦乡。第二天开始,她就开始努力学习之前厌恶的种种课程,让自己符合淑女的要求。就像英国先生说的那样,首相先生偶尔也会看着她露出欣慰的神色了。

一切都在渐渐好起来,伊丽莎白开心地想,只要我继续努力,妖精们就会让这样幸福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

但是她错了,伊丽莎白搞错过很多事情:正确的进餐礼仪、晚礼服的穿法、算数的结果,这一次大概是她最严重也是最不希望自己搞错的一次。

在她私人的生日宴会上,一位议员喝醉了,借着酒劲大声吼道:“我们究竟还要当多久美国的奴隶?!大英帝国的骄傲呢?!!!”

整个宴会厅安静了下来,伊丽莎白发现在座几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认同和兴奋的表情,而首相先生又露出了那种让伊丽莎白感到害怕的表情。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生日蛋糕,上面的蜡烛还在流着泪,几乎要埋进蛋糕里了。而周围的大人兴奋地大声叫嚷着什么,没有人来叫她吹灭蜡烛,她也只能乖乖等着——如果因为自己不听话又让首相先生生气就不好了。可是她等啊等,一直到蜡烛完全熄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她一眼。

没有关系,她低下头绞着自己的裙子,假如大家开心的话那就够了。

最后,依旧是英国先生打断了那些人的讨论,将伊丽莎白抱回了自己的房间。那天晚上,英国先生就睡在她的身边,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睡着。

自那之后,就连英国先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没有人再关心伊丽莎白每天的学习状况,半夜惊醒也永远只有她一个人呆在偌大的房间里。尽管物质上依旧过得很舒服,她却有一种自己被抛弃了的错觉。可惜的是,就连这样表面的平静都没能持续太久,很快,英国就掀起了被称为“愚者叛乱”的战争。

伊丽莎白不明白,难道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比不上首相先生嘴里的尊严和自由吗?她总是搞不清楚那些留着胡子的绅士们的想法,她猜大概是自己太笨的缘故。不过至少她还是有用的,首相先生告诉她:人民需要领袖。就这样,她由伊丽莎白变成了伊丽莎白三世,一个只需要面对着摄像机微笑和挥手的女王。

每次看着那些白色的闪光,她就开始怀念那个有英国先生陪伴的暖黄色的房间。可是再次见到英国先生,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英国先生的神情很疲惫,衣服上也有很多灰尘,即便如此,在看到伊丽莎白的时候他依旧努力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痛吗?”她听母亲说过战争会让国家化身疼痛。

“还好,以前还有更让人吃不消的。”英国先生张开双手,“来让我仔细看看可爱的女王陛下。”

伊丽莎白立刻扑进了对方的怀中毫不在意地蹭了蹭——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英国先生,你很讨厌美国吗?”

摸着她头发的手僵了一下,头顶上的声音却依旧很平静:“为什么这么问?”

伊丽莎白老老实实地回答:“首相先生一直都教我这么说的,他说美国是个白眼狼。”

英国先生低低地笑了起来,伊丽莎白能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笑了好一会儿,英国先生才开口回答:“女王陛下,你还记得你当年养的小鸟吗?”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那是她唯一一次养宠物,英国先生为此帮她争取了很久。

“看到小鸟飞走了之后,你难过了很久。可是你最后依旧开心地告诉我‘小鸟现在已经不用别人照顾就可以自己活得很好了’,我对美国的心情,大概也和这种有点类似。当初他从我这里独立出去,我的确是非常的悲伤和愤怒,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看着他一点一点努力地在当时那么残酷的国际环境中茁壮成长,甚至成长到了能够来帮助我的程度,我不禁为他感到开心:曾经那个被我抱在怀里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一个足以让我跟别人夸耀的棒小伙了,对于一个抚养者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事了。”

“那你不讨厌美国?”

“哈哈,我来跟你讲一些悄悄话吧。你愿意保守我的秘密吗,女王陛下?”

伊丽莎白立刻郑重地点点头。

英国先生微微眯起了眼睛,碧绿的眼睛里似乎有光芒在流动,他像是叹息一般地开口:“我深爱着他。”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爱着他的自由,爱着他的冒险精神,爱着他如同他家里的阳光一般温暖的笑容,爱着他那如同麦穗一般灿烂的金发,爱着他像大西洋一样宽阔的蓝色眼睛。”

这是伊丽莎白第一次听见这位严肃的英国绅士使用这么多比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英国先生在提起美国时那种和面对自己时完全不同的温柔语调。

“可是,为什么这些话要保密呢?你喜欢他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吗?”

“因为我是国家,所以这样的个人情感是不可以的。美国对我也是一样,不过那孩子大概还是太年轻了……”

伊丽莎白打断了他的话,有些着急地说:“我也是你的国民!我就希望你能喜欢美国,我看见了!在街上有好多小孩根本不讨厌美国,他们讨厌的是打仗!”

英国先生顿住了,他的嘴唇颤抖了起来。伊丽莎白懊恼自己大概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几乎要为自己让对方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而感到羞愧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英国先生的眼睛湿润了,“抱歉,让你当这样一个国家的女王,你还那么小……那些孩子还那么小,他们的身体比你还要轻……”

这是伊丽莎白第一次看见英国先生哭,也是最后一次。

一般来说,元旦总是开开心心的,除了这一次。满眼通红的首相先生紧紧抓着一把小巧的手枪,命令伊丽莎白爬上屋顶并且在听见枪响后跳下去。当被伊丽莎白问及原因的时候,首相先生以一种让她很不舒服的口气回答:“大英帝国永远不会被征服,更不会投降!我们的命运永远操纵在自己手上!包括灭亡!!!”

伊丽莎白有些被吓到了,但是她依旧顺从地点了点头,拖着华丽却有些破旧的长裙爬上了楼顶。伦敦一如既往地正在下雨,伊丽莎白眯起眼睛,却意外地发现英国先生熟悉的身影,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会儿她就可以从这里下去见他了。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英国先生对面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的头发即使在濛濛细雨中也让伊丽莎白想起了只在图片中见过的麦田。她立刻明白了那个人的身份。

见到喜欢的人应该开心才对,可是她那温柔的祖国脸上却尽是嘲弄,而那位金发的先生则是一脸阴郁。

伊丽莎白不可抑制地难过了起来,同时也觉得内疚:身为英国的女王,她却没能为这个国家做出任何贡献,没能像她的祖先一样保护好英国先生。

砰。

枪声。

伊丽莎白翻过了栏杆,她并不害怕,因为生命是她唯一拥有的能为祖国奉献的东西。她只是有些遗憾:自己还没有体验过以前偷偷看的小说中那样浪漫的爱情。

她仰起头,最后一次凝视着伦敦阴沉沉的天空。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去谈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

细细的雨丝滴进她的眼睛,弄得她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然后好好地保护英国先生,即使是那个美国也不能来欺负他。

伊丽莎白松开了抓着栏杆的手,让身体重心前移,向前倾去。

我还不想死啊。

她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眶里溢了出去,自耳边呼啸而过。

“莉兹!”

莉兹猛地惊醒,迅速坐直了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下意识地摸了下额头,湿漉漉的一片。

“怎么了?”

她看着那个有着好看翡翠色眼睛的孩子,微笑了起来:“没什么,妈妈只是梦见自己去蹦极了。”

男孩老成地叹了口气,噘着嘴说:“父亲都说下一次会陪你去了,别一直念叨啦。而且居然一直睡到晚饭时间,你再不过来的话父亲又要气得一个人把晚饭全吃掉了。”

“抱歉啦亚蒂。”莉兹笑着捏了捏亚瑟的脸颊。

“没什么啦,快点过来吧莉兹。”

莉兹顺从地让亚瑟拉着自己走向餐厅。是的,她已经能被人称作莉兹了,正如同她温柔的祖国也已经仅仅是可爱的亚瑟·柯克兰了。

她的前方是餐厅暖黄色的光和她深爱的人。

莉兹笑了起来。

 

番外二:独立日

弗朗西斯早上起来洗漱完毕之后,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从邮箱里掏出了一堆广告纸。他饶有兴致地一张张翻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广告,猛然发现中间夹着一封很朴素的信。信封上写着他的名字,字体非常漂亮,漂亮到让弗朗西斯想起了某个已经消失很久的混蛋。

看来自己也到了王耀那个年龄了。弗朗西斯牵起嘴角摇摇头,拆开了那封信。信纸上简明扼要地写了地址时间,最后才说这是一场为了庆祝美国生日的宴会,落款是阿尔弗雷德·F·琼斯。

他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不是因为一时眼花而多看了一个“F”,然而眼睛都揉得有点痛了那个修长的字母依然无比清晰地躺在那里。弗朗西斯不知道是什么让美国忽然想开了,但他觉得这样总归是一个好现象——他向来不觉得那个中间名包含的意义和过去会因为其主人的忽略而就此消失,在这方面,阿尔弗雷德那个小子比起他们这些老一辈的的确还是嫩了一点。

这个还算不错的消息顿时让他的心情好了起来,开始兴高采烈地挑选起参加宴会的衣服。这几年他虽然每次都会收到邀请函,但那都是外交意义上的宴会,阿尔弗雷德往往都是露了个面就离开,所以他自己每次也就把那当作一个免费品尝美国食物的地方,衣服什么的就更是随手拿。

然而这次很显然不一样了,会是那个和英国名字一样的孩子的原因吗?

在情感方面的杰出天赋和丰富经验告诉弗朗西斯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大,毕竟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阿尔弗雷德因为某个人的事情而那样情绪外露了。不过光是猜测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他开始为这场旅行做起了准备。

最后到达会场的时候,他有些得意地得知自己是第一个到场的。迎宾人员为他打开门,他才刚往里走了两步就停下了脚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英国就坐在其中一张桌子旁,低头看着手机。

不不不不可能的,英国那混蛋早就在两千多年前就一时想不开自己作死结果真的把自己作死了,害得他差点被路德维希那小子干掉最后还得跟阿尔弗雷德低声下气地求援。最后还因为洪水时代冻了一千多年,原本成熟性感的身体也退化成了十几岁——虽然青涩的少年也别有一番趣味。

可是不知为何,明明他和英国之间有那么多让人不快的回忆,此刻他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居然是当年他帮那个像是金色毛毛虫一样的家伙剪头发时对方睡着的样子。

下意识地,弗朗西斯喊出了那个名字:“亚瑟……”

那个人挑起了眉毛——天哪就连那对粗眉毛都和英国如出一辙——看向弗朗西斯,然后用那种他再熟悉不过的英音略带嘲讽地开口:“你那空空如也的大脑终于彻底报废了吗?胡子混蛋。”

弗朗西斯觉得自己的大脑可能真的要报废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人脸上的表情渐渐由傲慢变成了尴尬,最后他咳了一声,说:“抱歉,弗朗西斯先生。是阿尔弗告诉我见到你就要这么说的……”

这下子弗朗西斯反应过来,他一边抱怨那小子不会特意为了捉弄自己找了个人过来一边露出礼貌的笑容,问:“请问你是?”

“我们以前见过的,不过当时情况有点特殊。”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向弗朗西斯伸出了手,“我是亚瑟·柯克兰。”

“……这个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弗朗西斯努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自称亚瑟的金发青年有点尴尬地收回手,颇有些无奈地说:“我也明白这让人很难以置信,不过我的确就是亚瑟·柯克兰。之前阿尔弗有跟我说你也知道妖精的事,也许把这些理解为妖精们的恶作剧会更简单一点?”

并不能。

弗朗西斯真想这么回答,不过他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移开了视线。他现在明白当初在健身房门口一瞬间看见的那张熟悉的脸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尚且有这种程度的震撼,阿尔弗雷德看见亚瑟真面目的时候又有怎样的想法呢?

就在他们对话的期间,国家们陆陆续续地来了,有不少人看见亚瑟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更多的国家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便没有继续注意。

他的心脏一阵紧缩:过了这么久之后,当初一起在世界会议上打打闹闹的国家有很多不在了,又或者只有外表保留了下来。

人群忽然响起了一阵议论声,弗朗西斯一抬头就看见穿着飞行夹克的阿尔弗雷德站到了舞台中央。那件熟悉到让人想流泪的衣服和阿尔弗雷德几乎没怎么变的外表让弗朗西斯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自己回到了那个一切都没有改变的时候。

阿尔弗雷德清了清嗓子,握住了立式话筒,开口道:“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生日宴会,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有几个国家脸上露出了“这家伙又来了”的无奈表情。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就让不少国家愣住了:“很巧的是,马上就是愚者叛乱2100周年了。所以作为当事人觉得有必要来说点什么,不过演讲稿什么的太麻烦了,反正我是Hero,那种东西没有也没什么关系哈哈哈!”

弗朗西斯听到站在身旁的亚瑟低声骂了一句“笨蛋”,这让他失笑了。亚瑟作为在场少数的普通人,大概是不明白阿尔弗雷德提起愚者叛乱的意义:一直以来,那场战争都是美国的禁忌,阿尔弗雷德的上司简直恨不得把所有教科书里关于这一段的内容全都抹去。

可现在那个大男孩就像是真的把那场战争当作历史一般平静地接着说了下去:“那场战争可真够厉害的,最后让整个地球进入了长达一百年的核冬天。然后我们不得不再去用一千多年来恢复到战前的文明水平。唔……老实说,这可真是逊极了,而且现在的汉堡用的全都是人工合成的肉,简直糟透了。”

弗朗西斯有点想笑,可是对方提到的那漫长的一千多年只让他觉得手脚冰冷。

“谢天谢地,最近总算成功把猪给克隆出来了。”阿尔弗雷德咂了咂嘴,“为了不让这样的悲剧再次上演,我觉得我们需要签一个《为了保证猪肉供应所以互不侵犯的条约》,顺便说一下,反对意见不予接受!”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但是倒也没有国家反对。弗朗西斯清楚,只要王耀没有反对,那么就没有国家敢跟阿尔弗雷德呛声,不过阿尔弗雷德的这个提议虽然听上去很可笑,却也是大部分经历了洪水时代的国家的愿望。

“详细的事就交给上司他们谈好了,我们只要负责玩得开心就好!如果有谁胆敢在我的生日上苦着脸的话,我会毫不客气地把这视为对本Hero的挑衅。好了,放开玩吧。”

话音未落,阿尔弗雷德就冲着弗朗西斯的方向笑了起来,还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弗朗西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阿尔弗雷德注视的对象是身边那个金发青年。

他看见亚瑟不怎么情愿地抬手挥了几下,嘴角却噙着压抑不住的笑意。然后亚瑟扭头对弗朗西斯点头致意之后,就走向了阿尔弗雷德。而阿尔弗雷德也从舞台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了亚瑟,全然不顾对方的挣扎而哈哈大笑着。

如果没有愚者叛乱,弗朗西斯觉得这副景象自己大概在两千多年前就可以看见了。

“看到这样的阿尔弗很惊讶吗?”

突兀响起的声音把弗朗西斯吓了一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拄着拐杖的马修,声音有些不自觉地颤抖:“马蒂……你的腿?”

“虽然还是不能正常行走,但是至少不用一直坐在轮椅上了。”马修腼腆地笑了笑,“不过这样倒是浪费了之前先生送给我的轮椅了。”

“没关系。”弗朗西斯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自己的嗓子眼,他的眼角开始发烫,“你能站起来的话哥哥我再送你十辆都没问题。”

马修轻笑了起来:“用那么多干嘛?”

“也是。”弗朗西斯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不得不用手捂住嘴来压抑可能冲出嘴巴的哽咽,“看来你的弟弟很可能会以为我在挑衅他。”

“以前也许会,不过现在他可是全身心地投入到柯克兰先生身上了,不会注意到先生你的。”

马蒂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弗朗西斯这样想。

有些人一直没有变,有些人渐渐地在改变。

王耀依旧对本田一脸嫌弃,两个人却终于能正常地对话了;路德维希依旧会被罗维诺追着打,但是罗维诺已经不会阻止费里奇安诺去抱住路德维希了;伊万依旧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不过偶尔他的姐妹们在给他端上一些小甜点;伊丽莎白终于有机会再次听见她家小少爷的钢琴了。

阿尔弗雷德终于捉弄够了可怜的亚瑟,拖着气鼓鼓的亚瑟走到了弗朗西斯面前,颇有些炫耀意味地问:“怎么样?本Hero这次的生日是不是棒透了?”

那一刻,那个提议制造巨型英雄来解决温室效应问题的大男孩和眼前伤痕累累的美国重叠在了一起。

于是,弗朗西斯挑起嘴角,点了点头:“哥哥我这次就勉强同意你的意见吧。”

时间带走了一切,却又以另一种方式将他们送了回来。

 

番外三:万圣节

在路上看见一些穿着鬼怪装扮的孩子的时候,露西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万圣节了。没办法,自从上了初中不能再去别人家要糖(好吧其实她更喜欢捣蛋不过大人们通常早有准备)后她就不再关心这些了。不过这些嬉闹的孩童倒是让她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到阿尔弗雷德时候的场景。

那是四年前的圣诞节,露西刚好成年,便迫不及待地去了附近一家酒吧准备给自己来个成年party。因为是万圣节的缘故,酒吧里也布置成了哥特风格。在一群奇形怪状的人之中,露西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金发男孩——有些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闪闪发光。

几杯酒下肚之后,大脑兴奋起来的露西决定去尝试搭讪,反正这里也没有认识她的人,即使失败也不会丢脸,更何况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帅哥溜走实在是太不符合她的人生信条。

将杯子里剩下的酒(尽管度数低到几乎没有)一饮而尽后,露西走了过去。

“嗨!”

男孩抬起头看着露西,那双蓝眼睛简直见鬼的漂亮。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对方就开口了:“抱歉,万圣节的时候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哇哦,还真是酷。

于是,露西想好的一长串搭讪台词没能出场就含恨谢幕,她耸耸肩,也就干干脆脆地离开了:反正好男人到处都有,也不必执着于一个,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更重要的一点是长年夹在一堆极品亲戚间的她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而这个男孩很显然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露西虽然既不漂亮又不温柔,但是她最得意的地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这点。

这次邂逅很快就被露西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到她在工作的地方又遇见了那个男孩。好吧,她早该想到的:瞧瞧那身发达的肌肉,不来当健身教练简直是浪费。而对方没有认出她这点也让露西在庆幸的同时更加坚定绝对不要太过接近对方的想法。事实证明她果然是对的:他已经经受了三个学员可是大部分都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露西也是无意间从老板那里拿到了员工资料才知道他叫阿尔弗雷德·琼斯,看着那张履历表上一长排的获奖记录,她忍不住咂舌,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位看上去还是个未成年的小伙子。

于是观察阿尔弗雷德的日常活动就成了露西在无聊坐班时间中一大乐趣,毕竟秀色可餐嘛!不过不得不说,阿尔弗雷德这人其实挺无趣的,他对待每个学员都是一样的态度:无可挑剔的阳光笑容,让人感到舒服的话语,专业的训练计划,恰到好处的距离。光从以上几点来说,阿尔弗雷德简直是个完美的教练,但是完美得有点过了头。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喜恶,假如对待每一个人都是一样好的态度,要么这个人是圣母,要么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阿尔弗雷德很显然不可能是前者。

后来她还发现了阿尔弗雷德种种不符合年龄的举止:每天的生活规律到可怕,对美人(无论男女)视若无睹,明明拿着很高的薪水却居无定所,朋友都是群很有个性的人。

就是这么一个人——其实露西怀疑过阿尔弗雷德是不是某种夜行生物——却对着某个初次见面的人发火了。尽管她向柯克兰解释是说阿尔弗雷德平日里都是这样,但实际上露西很明白对方就是看这位可怜的大学生不顺眼,以前还有更加瘦弱的人来健身,阿尔弗雷德还大大地赞赏了对方的上进心,把那个小姑娘夸得满脸通红。

这下可吊起了露西的好奇心,柯克兰除了那对粗得可怕的眉毛之外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待人也很友善,到底是哪里戳中了阿尔弗雷德的雷点呢?一开始见到柯克兰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的态度还是跟往常一样,直到……

直到柯克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啊哈,这可真有意思。

露西不得不承认柯克兰的到来为她增添了许多乐趣,那个什么事都能从容应对的阿尔弗雷德似乎终于遇上了克星,总是被柯克兰气到跳脚。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露西觉得这样子的阿尔弗雷德比起从前更像个活生生的人了,而不是小说里那种不切实际的完美男主角。

那两人后来就有点腻腻呼呼的了,弄得露西也忍不住去找了个男朋友。尽管一眼就看出对方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自己,但露西还是蛮喜欢这个叫约翰的红发男孩的,可惜两个人大概注定没什么缘分,就在柯克兰因为车祸住院后的第二天,她就在报纸上看见了约翰的讣告。

说不心痛那绝对是骗人的,但还是那句话: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过露西还是决定短时间内不要谈恋爱了,专心看看那两个笨蛋上演的恋爱喜剧也不错。

遗憾的是,后来柯克兰和阿尔弗雷德因为某些原因——她不敢去深究——就不怎么再来健身房了,难得看到一次露西简直想冲上去问他们两个最近进度如何。直到某天她负责值班的时候看见那位向来别扭的柯克兰先生满脸通红地把一束玫瑰塞进了呆若木鸡的阿尔弗雷德的怀里。

于是露西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开了连拍,然后心满意足地备份到云盘上。

转眼间离那个时候已经过了五个月了,她本以为今年的万圣节阿尔弗雷德还会像前几年一样一个人如同发泄一般地健身,却没想到对方给了个要出去和柯克兰约会的回答。

她有些惊奇地问:“去哪儿?”

“泰利公园。上次去的时候没能让他玩得尽兴,这次正好开了……鬼屋,我就再带他去一次。”

“我记得你不是……”

“有什么办法呢?”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他就是喜欢这个。”

哇哦。

露西眨了眨眼睛,看着阿尔弗雷德那种喜悦与宠溺都快要溢出来的笑容,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我要不要再去试试认真谈一次恋爱?

那样的幸福,谁不想要?

 

番外四:元旦

阿尔弗雷德·琼斯非常、非常地憎恶元旦,其程度要远远高于他对愚人节的厌恶。究其原因,就是这天会让人想到那个人,一切让他想到那个人的东西都会让他不快。

所以第一次遇见亚瑟·柯克兰的时候他几乎是有些恼怒的:这个人凭什么用他的名字?

带着这种怒气,他对待亚瑟的态度十分不客气,也不愿意喊他的名字。可后来想想比利的前科,他又有点后悔了:两千年前的事情怎么能迁怒到这个普通大学生身上?于是他又去救了亚瑟一回,最后还是收他当了学员。

可越是相处,他内心就愈发的苦涩:亚瑟和他太像了,让他动摇到听到对方嘴里说出司康饼三个字都会手抖到弄掉手机。尽管外表完全不同,可是内在却一模一样到了几乎让阿尔弗雷德产生如果自己和那个人以普通人的身份相处大概就是这副光景,然而他又比谁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和亚瑟·柯克兰在一起的时间混合着快乐和煎熬,以至于他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愚人节时自己的状况会有多糟糕。那种在胸腔里撞击的剧痛以一种可怕的方式提醒他:你再怎么伪装成人类也终究是个国家,而亚瑟再怎么像那个人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偏偏要到现在才愿意看见。

然后阿尔弗雷德否定了亚瑟关于朋友的这个说法,尽管望着那双翡翠色的眼睛时他已经在心里点了头。然而还是太迟了,亚瑟·柯克兰这个名字已经被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绑在了阿尔弗雷德·琼斯上了。

可是亚瑟还是愿意跟他当朋友,就连固执和感情沉重这点都像极了那个人。现在想来,亚瑟在病房里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神情就是他最初的沦陷。

伊万说他最近变了的时候阿尔弗雷德还不信,直到他发现自己居然愿意带着亚瑟去给吉尔伯特扫墓,他才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那只熊的眼光实在毒辣。

后来的事情逐渐超出了阿尔弗雷德的控制,比如亚瑟的告白,比如亚瑟的二次告白,比如亚瑟居然和马蒂见面了,比如亚瑟的家被炸了,比如亚瑟和他一起约会,比如亚瑟问他假如英国在这里他会说什么。

阿尔弗雷德·琼斯常、非常地憎恶元旦,原因是这一天会让他想起英国开枪自杀脸上的笑容,让他想起英国鲜血溅在脸上的灼热感,让他想起自己当时即使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即使自称Hero却依然有那么多无能为力的事。

所有人都会在元旦那一天庆祝着新年的开始,纪念结束的战争,可对于他来说,元旦只是在提醒他英国已经离开了多久。

“只要……”

阿尔弗雷德几乎无法压抑内心倾泻而出的情感,那些和英国一起度过的记忆在过去的两千多年像是梦魇一般环绕着他,可是他甚至不敢尝试去驱散那些可怕的鬼怪——他害怕自己也像很多国家一样被时光磨去了关于英国的记忆。

“只要你能活着——”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是的,只要英国能活着,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他还有那么多的话没来得及对那个人说,还有那么多的事想要和那个人一起做。阿尔弗雷德以为自己身为国家应该拥有了近乎永恒的生命,后来战争爆发的时候才发现时间永远不够,他总是明白得太晚。

他在战争中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失去了最重要的家,失去了无数的国民,却没想到现在依旧要面临失去的恐惧。最初听到亚瑟颤抖着声音说他就是英国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简直恨不得冲到亚瑟面前把话问个明白,但是看见那张亚瑟被封上嘴唇的照片后,他的脑袋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只要亚瑟平安无事就够了。

万幸的是,这次阿尔弗雷德还是来得及成为Hero,虽然亚瑟的伤让他难过得要死,可至少亚瑟还活着——阿尔弗雷德不想再感受那种无能为力了。

谁能想到那样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最后会发展到能够接吻的关系?就连王耀那个老妖怪好像也没想到他们能稳定下来,能让那个东方人吃惊,老实说,阿尔弗雷德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你在笑什么啊?”

阿尔弗雷德抬起头,对上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

“只是想起了王耀听说我们两人在一起时的表情,真的超有意思啊!没能拍下来给你看看真是太可惜了!”

亚瑟翻了个白眼,手上却动作轻柔地将一杯热可可塞进了阿尔弗雷德的手里:“你干嘛老跟他对着干?”

阿尔弗雷德没管亚瑟递过来的吸管,而是直接掀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末了舔了舔嘴唇回答道:“是他老跟本Hero过不去好吗?一天到晚追在我屁股后面要钱!还有我不是说了要可乐吗?”

“那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亚瑟皱皱鼻子,将吸管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这么冷的天你就别想那种碳酸饮料了。”

“你的口气真像个老人家。”阿尔弗雷德撇撇嘴。

“也不知道我们俩谁才是老人家。”亚瑟反唇相讥。说完,两人又都笑了起来,阿尔弗雷德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遇见亚瑟之前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那漫长的时光似乎将他为那些小事喜悦的能力也一并带走了。

亚瑟忽然拍了拍阿尔弗雷德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着前方有些兴奋地说:“泛白了!”

阿尔弗雷德抬眼望去,远方的天空开始有一点光芒射出。这是他第一次和某人一起等待元旦的日出,相比以后还会有更多次吧?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亚瑟的眼睛在朝阳的光芒中熠熠生辉,将阿尔弗雷德心中那点最后的阴翳烧了个一干二净。

也许有一天他的身边会再次空无一人,也许他会为了分别到来的那一天难过不已,可是阿尔弗雷德绝不后悔,亚瑟为他带来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阿尔弗雷德嘴角一扬,然后戳了一下亚瑟的脸颊。亚瑟下意识地回过头,阿尔弗雷德低声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后就吻了上去。

明天的事情就留到明天再去考虑,眼下的他需要专注的只有这双柔软的唇。

阿尔弗雷德开始变得非常、非常喜欢元旦,因为这是他的爱人诞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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