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英】You Make Me Better

参本的稿子,已经过了一年多应该是可以放出来了

书信体,国设,亚瑟死亡提及



致尊敬的威廉姆斯阁下:

时至今日,我才终于鼓起了勇气写下这封信,并非我突然就获得了神的启示而准备勇敢地站起来,只是……琼斯先生最近的状态愈发地不好起来,他的情绪常常毫无征兆地剧烈变化,我对此非常的担心。您知道的,一直以来都是由我负责当他的生活助理,因为某些原因他对我的话总算还能听得进去,但是如今我的身体因为早年在逃难时落下的病根已经大不如前,我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这种对自己大限将至的预感促使我颤抖着提起了笔。我刚刚提到,因为某些原因琼斯先生对我青眼有加,我曾经暗自发誓要将这理由带进坟墓,但是我太担心琼斯先生了,我不知道在我离世后他还能跟谁讨论当初的事情,还有谁能理解他那些看似喜怒无常的行为,所以,我祈祷至少能让身为他兄弟的您了解这件事的始末。

希望上面一长串的话没有让您觉得厌烦,毕竟人上了年纪后就不可抑制地喜欢唠唠叨叨。这件事……我会以我的视角来讲述,所以也带了很多的主观情绪,也许您以后会从琼斯先生嘴里听见另一个版本,至于最后一位当事人,我想大概是没机会知道他的心里对这件事有着怎样的想法了。

我十三岁的时候战争开始了,起初大家都觉得纳粹在统治了德国后就会停止,后来大家觉得英法两国的妥协应该能满足德国的贪婪,之后所有人都祈祷法国的沦陷能让人德国知足。然而以上的一切都只是存在于梦中的幻想,尽管我那时还小,还不懂得成为亡国奴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但我记得被压在房屋下却依旧嘶吼着要父亲带着我和姐姐离开的母亲,我记得在狠狠推了我一把后被弹片削掉半个脑袋的父亲,我还记得用自己的身体挡着我,即使被刺刀捅了十几下也没有动弹、后来再也没能从我身上爬起来的姐姐。

仅仅是半个月,德国就将我的祖国变成了人间炼狱。仅仅是半个月,我的祖国,曾经伟大的日不落帝国就这样灭亡了,被国民的反抗激怒的纳粹在国内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我还记得首相来到我当时居住的城市演讲,他说只要美国加入战争我们就可以得救,他说只要美国的援助再增加一点我们就可以撑下去。

可是美国没有参战,他们的援助因为海上的一场突然的风暴而比预定的迟了两个月才到达。那时的我已经孤身一人了,抱着破釜沉舟的想法,我去了港口,因为那时的我无非两种选择:饿死,或者在抢食物的时候被美军射杀。但是,我不在乎了,我没有什么需要在乎的了。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行动,一只大手就按住了我的肩膀。我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向手的主人,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年轻人,我想威廉姆斯阁下您也一定知道我遇见了谁。是的,我遇见了金发碧眼的美利坚合众国,时至今日,他的样貌和我记忆中的第一印象相比没有任何变化,而我却从一个面黄肌瘦的小鬼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这个世上,真的是连时间都对人不公平啊。不过至少还有死亡会平等地接纳每一个人,这也是对于我们这些生于乱世之中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那时呆呆地看着他,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手里没有拿着枪的人或者还能动的人,以至于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俯下身子,像是怕吓到我一般放揉了语气:“小姑娘,不要害怕,我叫阿尔弗雷德.F.琼斯,是来帮助你们的。你的父母呢?”

“……不动了。”

琼斯先生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然后继续问:“那你们的长官呢?”

“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会动的人了。”

他没有再问我什么,只是轻轻地抱了我一下,然后转过身去和一个叫淮南特的中年人说话。我茫然地站在那里,只能沉默地听着琼斯先生和淮南特的争执:琼斯先生似乎想去找一个姓氏是柯克兰(我想您应该对这个人再熟悉不过了,威廉姆斯阁下),而淮南特只是摇摇头,我最后只听清了一句:“祖国先生,英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无论是从哪个层面讲。”

这一刻,我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我的祖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我的家人已经不在了,我最喜欢的那家点心店已经不在了,总会给我最新鲜牛奶的汉克叔叔也不在了,我熟悉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了。

有人在尖叫。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我想那是我。

琼斯先生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单膝跪下,把我抱进了怀里。他喃喃地说:“没事了,没事了,即使英国不在了我也可以保护你,即使——”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我的脖子上,一下子就滑进了衣服中消失不见了。我扁着嘴,终于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是战争中我第一次哭泣。后来的事情,我想阁下一定听琼斯先生提过:我跟着他回到了尚未被战火点燃的美国,也直到进了琼斯先生的小别墅,我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在那之后的几个月时间里,琼斯先生忙于国际事务,我则负责屋子的清扫,但唯有屋子里的仓库我是不能进去的。我在夜里因为噩梦而无法入睡的时候,常常会看见琼斯先生举着一盏小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甚至于有一次,我看见他抹了抹眼睛。

后来我才从托里斯先生那里知道,那里放着的大多是柯克兰先生送给琼斯先生的东西。我起初以为这是琼斯先生对于没能及时送达物资的愧疚,可后来发现,这里面大概还有更加浓烈的某种情感。在这里,我不愿多说,因为我深知这世上任何一种形容感情的词汇都会低估并玷污这份过于沉重的感情。

不知不觉,我已写下了整整两页,可是,与接下来发生的这件事相比,前面的这些只能算作开胃菜。时至今日,我有时还会觉得那是我的一场梦,可琼斯先生的表现却不断提醒我,那个奇迹——不,那个噩梦切切实实地发生过。威廉姆斯阁下,我希望您看到这里的时候也能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要描述的事情也许有点好笑,可毫无疑问,他将琼斯先生彻底地推入了深渊。

小说里在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之前总会有些征兆,现在想来,不过是艺术家的加工罢了。那个人的到来没有一点提示,就那么直接地出现在了小别墅的院子里。那时候战争在美国的帮助下被局限在了欧洲,苏联因为忙于对付快要打到家门口的德军而无暇顾及其他战场,中国也勉强和日本打了个平手,同盟国的各位只能不住祈祷苏联的冬天快点来临,这是他们反击的最好机会,至于美国本土,此刻仍旧和平得像是世外桃源一样。所以,我在看见那个人时并未生出戒心,只以为他是来散步的邻居——琼斯先生选的地方民风淳朴,各家各户随意走动是常有的事。很奇怪的是,这几十年来,我从未忘记过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个人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打量了别墅一阵子后脸上又露出了一种混合着恍然大悟和茫然无措的神情。我也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便打开窗子,扬起声音说:“嘿!你还好吗?”

那个有着奇怪眉毛的人似乎被吓到了,说话也有点结巴:“呃……我很好,只是,有点搞不清楚情况。你是这家主人的孩子吗?”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这里的主人是琼斯先生。”

“能让我见一下他吗?”

“那你得等一会儿,他还要过一个小时才能下班。”

我看着那人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院子里的秋千上。说来也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却对这位有着翠绿色双眸的先生感到亲切,以至于就这么默许他在院子里等琼斯先生。这么说虽然不太合适,但他让我想到了母亲,在了解到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我明白这种感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琼斯先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那位粗眉毛先生,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上一次我看见他这么失态还是在我的祖国时。他几乎是哆嗦着手掏出钥匙想开门,可插了好几次却还是没能对准,最后直接将锁硬生生拔了下来,然后踹开门冲过去抱住了那个注意到动静从秋千上站起来的人。

因为角度的问题,我无法看见琼斯先生脸上是怎样的表情,我只能看见粗眉毛先生迟疑地回抱住了那个一言不发的大男孩,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背部。接着我听见琼斯先生说了一个名字:“亚瑟。”

而我知道的,能让琼斯先生有如此巨大的反应的亚瑟只有一位,就是那已经在战火中长眠的我的祖国:亚瑟.柯克兰。难道说我的祖国并没有被彻底毁灭,尚存着一份复国的希望?我的心脏砰砰地激烈跳动着,我几乎是跑到房门口,哆嗦着手拉开了门,让他们俩进来说话。

等到琼斯先生终于冷静下来后,柯克兰先生才终于开口询问:“美国,你看见我为什么这么激动?我们不是前几天才刚见过的吗?”

我的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琼斯先生也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反问道:“你觉得今天是什么时间?”

柯克兰先生一脸不解:“2016年12月24日。”

此言一出,我的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位柯克兰先生是来自未来吗?可是现在的柯克兰先生已经不在了,为何还能回来——自从遇见了琼斯先生后,我就对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有了很强的接受能力。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琼斯先生摘下眼睛,捏了捏眉间,“你在二战中经历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到街上买个东西,忽然头晕目眩,然后就站在你家门口了。至于二战,”柯克兰先生奇怪地看了琼斯先生一眼,“你不是很清楚吗?不列颠空袭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我能撑过来真是奇迹,不过你参战以后就轻松了不少。”

“这样啊……”琼斯先生忽然笑了起来,“那你先在这里住几天吧,我找机会把你送回去,看来这又是你所谓的妖精们干的。”

送回去?送回哪里?

我刚想开口,琼斯先生的视线就扫了过来,我忍不住一个机灵,低下头不敢说话:琼斯先生每次打电话谈论政事时也常常露出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神情。我这才明白琼斯先生对柯克兰先生的感情也许在柯克兰先生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就发生了某种糟糕的变化.

“好啊。”柯克兰先生没什么犹豫地就点了点头,然后琼斯先生带着他去了客房。

我很为难,威廉姆斯阁下,真的很为难。对我来说,琼斯先生是拯救了我生命并给了我一个安身之所的人,我不该背叛他,所以我只能闭上嘴,每天早上多做一份早饭。不过,柯克兰先生在第二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不对劲。日期、家具,柯克兰先生毕竟也是国家,不过琼斯先生大概也早已准备好相应的措施了吧。

他和琼斯先生说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是最后柯克兰先生还是留在了房子里,而房子外面多了很多黑衣人,柯克兰先生不被允许有任何外出的行为。我的心里对只能郁闷地在屋子里喝茶的柯克兰先生产生了同情。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约三天,柯克兰先生终于开口跟我搭话了,他问:“美国很讨厌你们这里的英国吗?”

这个人……真是意外的迟钝啊。

我也不好将琼斯先生在仓库里度过的时间说出来,只能摇了摇头,轻声回答:“英国灭亡的时候,琼斯先生哭了。”

柯克兰先生张了张嘴,但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只能低下头小口地喝茶。过了许久,他才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道:“不管是哪个……都是笨蛋。”

一听这话,我的内心不仅对另外一个琼斯先生产生了好奇,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之后,总是安安静静的柯克兰先生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着另一位琼斯先生是多么烦人、多么不懂得看气氛。

“那你留在这里好了。”

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客厅的琼斯先生突然这么说,他的唇角带着笑意。

“在这里你不需要背负作为国家的责任,可以享受作为普通人的自由。”琼斯先生直视着柯克兰先生的双眼,“我的国家也不会卷入战争,你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

房间陷入了静默,我轻手轻脚地退到角落里,不去干扰那两个人。

“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背负着那样的身份,事到如今,你让我作为普通人去活着,我已经不可能适应了。”柯克兰先生低下头,凝视着茶杯里微微荡漾着的水面,“背负着那些记忆的我们是不可能过上什么普通的生活的,我以为戴维的事情已经让你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琼斯先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柯克兰先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已经在跟这附近的妖精们交流了,相信很快就会有解决办法。”

威廉姆斯阁下,现在想来,柯克兰先生大约一开始就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并为此努力寻找着方法,而琼斯先生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的内心却始终抱持着留下对方的期望。我想,另一位琼斯先生应当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小伙子吧,他没有经历过将全世界变成地狱、漫长到让孩童变成老人的战争,没有经历过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眼睁睁地看着寻回的宝物再次遗失的绝望。假如没有发生这些事,我们的琼斯先生也该是那个样子吧?

我又把话题扯远了,每次回忆到这一段的时候我的心中总是有无限感慨,明明只是一点小小的差别,却让世界走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命运对我们也未免太残酷了。

让我继续来说说他们两个的事情吧,在那一天的谈话之后,琼斯先生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每天都挤出时间和柯克兰先生一起共进晚餐,跟他聊聊周围又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有意无意的,他从来不跟柯克兰先生提起国际事务,就好像广播里那些让人耳鸣的防空警报根本不存在一般。

终于有一次,柯克兰先生开口问:“你为什么从来不提战争的事?”

“那不关我的事。”

“他们不会停止的,在将整个世界拖入漩涡之前他们是不会停止的。”柯克兰先生叹了口气,“我以为你该从这个世界的我的下场得到一点启示——”

琼斯先生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那张厚实的木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柯克兰先生和我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尽管拳头捏得紧紧的,但是琼斯先生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你在说什么呢?你不就在这里吗?”

柯克兰先生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我能读懂那种眼神的含义:恐惧,对于强权的恐惧。在那座岛屿上挣扎的时候,我周围的人每一个都有着这样的眼神,直至死亡。

有哪里不对。我想,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事实上,就连柯克兰先生本人的声音都已经不太传得进他的脑袋里了。而琼斯先生的这种行为,只是让柯克兰先生愈发地想要远离他。

除了在提及这个世界已经死去的英国之外,琼斯先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开朗的,他用那种怀念的语气讲述小时候的事情讲述他和您(是的,威廉姆斯阁下,与大部分人的认知不同,他对您的记忆很清晰)的事情,会讲那时候和国民之间的趣事。柯克兰先生只会沉默,偶尔点点头表示自己还在听,但是他的视线永远在看着更远的地方。

简直就像是在透过琼斯先生看着别的人一样。

我不愿意去想琼斯先生是否发觉到了这一点,因为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会让人心有不忍。

好在柯克兰先生最后还是没有不告而别,而是在某个平静的午后用十分平静的语气对琼斯先生说:“我要走了。”

我以为琼斯先生会愤怒、会悲伤,或者不顾一切地阻止,但他只是平静地问:“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阿尔弗,”这是柯克兰先生第一次直接叫琼斯先生的名字,“失去英国是你自己的选择的不是吗?”

“……”

“以你家的科技水平,怎么可能因为那种程度的风暴而耽误?”

“……你是在责怪我吗?”

柯克兰先生摇了摇头,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我要怎么因为你不想让自己的国民加入战争而责怪你?当初的我不也是这么选择的吗?”

“抱歉……”琼斯先生低下头,用手死死地抓住头发,“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能请你,充当一下我的亚瑟吗?他走得……太突然了,我甚至一句话都没能跟他说。”

“就让我跟他道别吧。”

琼斯先生的表情与其说是要向某个人告别,倒不如像是要把身体的某个部分生生地撕裂下来。威廉姆斯阁下,这就是身为国家所必须具备的素质吗?即使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抛弃不符合国家利益的那部分。这样的话,如此漫长的生命对于你们究竟是神的宠爱还是惩罚呢?不过,擅自谈论这个问题的我大概多少有点自大了吧?希望您不要介意。

柯克兰先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地张开了双臂。琼斯先生似乎有些踌躇,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柯克兰先生也没有催他,就那样静静地等待着。

最后,琼斯先生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环住了柯克兰先生的腰,然后把下巴搁在了柯克兰先生的颈窝处。柯克兰先生大概是觉得有点痒吧,稍微扭动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提出反对之类的。

沉默了几分钟后,琼斯先生终于出声了:“我真的没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

“嗯。”

“淮南特警告我的时候我觉得他只是在危言耸听,你是那么强的一个人,你是曾经统治了半个地球的日不落帝国啊!”

“嗯。”

“……对不起,我来迟了。”琼斯先生收紧了胳膊,“真的很抱歉。”

柯克兰先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回抱住了琼斯先生:“我们都明白那不是你的错。”

一时间,时光像是回溯到了琼斯先生第一次在院子里发现柯克兰先生一样。

“我、我真的很后悔,”琼斯先生声音颤抖了起来,“我明明已经是世界的英雄了,为什么偏偏救不了你?为什么偏偏消失的是你?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告诉你——”

他死死地咬着嘴唇,大滴大滴的落水从他的眼眶里溢了出来,但是手上却按住了柯克兰先生的脑袋,似乎不像对方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这一点也跟柯克兰先生描述的一样。

“我爱你。”

柯克兰先生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即使我知道国家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但我依然没法否认这份感情。没有人可以,即使是你,即使你的死亡。”

这是琼斯先生第一次将英国和死亡这两个词汇放在同一个句子里。

“……我明白了。”柯克兰先生拍了拍琼斯先生的脑袋,“果然是年轻气盛啊,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不愧是我培养出的小伙子,以后即使没有我也能继续努力下去吧。”

这下子,琼斯先生再也无法压抑自己了,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威廉姆斯阁下,你们国家化身能有多少次这样放声痛哭的机会呢?琼斯先生即使在亲眼目睹了英国的灭亡都只是无声地哭泣。每当思及于此,我就不由地为你们感到心痛,您可以将这看作我身为人类的一点小小的傲慢,但是这份心意绝不是虚假。

在这场告别的第二天,柯克兰先生就从这栋房子里消失了。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琼斯先生在前天夜里柯克兰偷偷跟我说过的悄悄话,也就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英国灭亡后,那些妖精们不放心这个也算是他们照看着长大的孩子,就一起集中力量使了一个大魔法将别的世界的英国召唤来了,只是,他们的能力也不可能将对方一直留在这里,毕竟这是足以扭曲世界的事情,如今,耗尽了力量的他们跟英国一样,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真是笨蛋啊,明明我以前总是嘲讽他们是幻觉。

琼斯先生摘下眼镜,抹了抹眼睛。

果然是物随主人形。

自此之后,琼斯先生再也没有提过任何关于柯克兰先生的事情,就连那间仓库他也找人将门用砖块砌了起来——他终归是舍不得将那些满是回忆的物品销毁,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大男孩就这样被埋葬在了暗无天日的仓库里。

然后,就像那位古老国家说的一样,那些恶魔永远不会得到满足,在征服了欧洲大陆后,他们讲剑端指向了美国:日本趁着夜色偷袭了珍珠港。身上缠满绷带的琼斯先生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虽然那个时候他否定了柯克兰先生,但是他心里大概也已经很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了,毕竟就是这份贪婪使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战争带来的从来只有失去。

接下来的事情,我想威廉姆斯阁下您应该很清楚了:整个美洲大陆卷入了战争,那些对美国的霸权和发战争财不满的国家揭竿而起,甚至于美国内部也分为了多股势力。与此同时,琼斯先生的性格开始变得喜怒无常,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只是偶尔,他会坐在那张有些破破烂烂的餐桌上发呆,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默默地为他沏上一杯红茶(这也是那段还算平静的日子里从柯克兰先生身上学到的),也只有这个时候,他的表情会柔和很多。

我知道这是一段让人很难相信的奇怪故事,可是,就连那样艰难、漫长的战斗我们最后都还是取得了胜利,偶尔相信这么一个小小的、转瞬即逝的奇迹又有何不可呢?至少,他让琼斯先生不至于一直沉溺于过去中,也让我们看见了在柯克兰先生的陪伴下成长为真正的英雄的另一位琼斯先生,想必,他们俩现在应该继续打打闹闹过着幸福的生活吧。

在开头我就说过,我能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有机会的话,我希望您能多来看看他,也许你们之间有过很多不愉快,但是你们的身体里留着相近的血,他比您想象的要更喜欢您。还有,我想玫瑰和红茶是作为礼物的最好选择,如果您会制作司康饼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至于我,会在剩下的日子里会继续祈祷着他的幸福终会降临,也许有一天,我的祖国会再次在那座已经有人居住的岛屿上苏醒过来。既然此前都发生了那样的奇迹,这样的事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吧?

期盼着您的到来。

您忠诚的

罗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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